一场飞来横祸,使陶勇成为了新闻人物。病人向医生行凶,这样的事件屡屡发生,但是,所有了解陶勇的人一致认为,它最不该落在陶勇头上。
按常理推测,精诚行医却遭此横祸,难免会怀疑初心,动摇信念。然而,他却能够坦然面对厄运,保持初心,仍旧投身于他热爱的医学当中。
原本是命运不公、人生无望,陶勇却让沙漠开出花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能够走出来呢?
1、至暗时刻,是无法接受还是划出一道光?
年1月20日晚上,钟南山院士对全民发出预警:确定新冠病毒人传人。由此正式拉开了中国抗疫之战的大幕!
同一天下午,医院陶勇医生也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1月20日,临近春节,越是临近节日,医院越是热闹。因为病痛不会因为任何节假日而放缓它的脚步。
陶勇仍旧和往常一样出门,妻子叮嘱他下午早些回来,母亲准备做他最爱吃的香菇米线。陶勇也想早些回家,然而,一天工作下来,不到晚上九十点,就别想收工。
今天的工作量依旧很多,比昨天还多十几个。护士跑过来告诉陶勇,还有几个病人要求加号。陶勇笑了一下,香菇米线是吃不成了,但是能多让几个病人安心过年也不枉母亲的一番苦心。
上午一切顺利,变故发生在下午接待的第四位患者的时候。当时,陶勇正在挨个翻看厚厚的一沓病历和报告,想找出其中的关键问题。
猛然间,陶勇感觉后脑遭到狠狠一记重击,整个脑袋磕到办公桌上,一种木木的昏眩感袭来。
陶勇本能的用手用手去摸,一手鲜血让他不知所措。
紧接着又是猛烈的一击,陶勇听到旁边的病人大叫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袭击了,便慌忙站起来往外跑。
陶勇慌不择路走进楼梯死胡同,整个人如吃了迷药般不受控制。
在晕倒的一瞬间,陶勇才注意到左臂和左手上的肉翻卷开来,露出白骨。
之后的日子,被陶勇形容为“炼狱般”的至暗时刻。
他躺在ICU,头上缠满纱布,身体被固定在床上。
作为医生,他曾无数次进入ICU,以为自己明白病人的痛苦和求生的欲望,然而,当他自己躺在这里,才真正刻骨地体会他们的感受。
他全身心地同疼痛做着斗争,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仿佛是一个人在炼狱中独自煎熬。
真正折磨人的不是身上的伤,而是烦乱的思绪,向陶勇发起的最猛烈的进攻。
回忆像洪水一样袭来,与凶手接触的每一帧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90%的医院都会放弃的,自己却尽最大的力量保住了他的部分视力;
为了他以后的生活着想,自己竭尽所能为他省钱;
他已经可以自己伏案写字,并不太影响正常生活。
那到底是为什么,他对我有如此大的仇恨,非要置我于死地?
澎湃起伏的心绪让疼痛加剧,头上像戴了一个金箍,陶勇不得不服一些止痛药才能睡去。
濒临崩溃的时候,陶勇想到了自己刚从医时的感动,让他确定有生之年能成为一名“苍生大医”。
在江西乐安,陶勇免费为老人做白内障手术。其中有一个王阿婆,医院都是疑难杂症。
陶勇这个刚入行没多久的年轻医生,面对这样复杂的病症,也只能无奈地拒绝了。
王阿婆的丈夫和儿子都已经去世,王阿婆平日里最爱做的事就是拿出丈夫和儿子的黑白照片轻轻抚摸。
最近,王阿婆肚子里长了个瘤子,她的时间不多了。这是她唯一一次重获光明的机会。
王阿婆说:“阿想制件寿衣嘞。”
在江西有这样一个风俗,人死的时候入殓所穿的寿衣,一定要是自己亲手做的,如果不是,到了那边会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陶勇不忍拒绝,抛开顾虑为王阿婆做了手术。手术成功,阿婆的视力恢复到0.6。
一星期后,王阿婆去世了。
她说:“这些年,我一个人,什么也看不见,在黑暗中很孤独、很想回家,谢谢你,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陶勇第一次觉得,医生所能带给病人的希望,不只是解除病痛,还有在生死之间的一种期待。
陶勇渐渐明白,伤害他的这个人,他需要救治的不仅仅是他的眼睛,还有他的希望。
正如奥地利心理学家弗兰克尔的一句话:
“人永远都有选择的权利,在外界事物与你的反应之间,你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
我们无法左右命运,但可以选择对待命运的态度。
面对厄运,我们是将自己囚禁在暗影里,还是被仇恨吞噬?
还是学会释然,勇敢地走出阴霾?
选择权永远在自己手中。
陶勇选择了后者,他在书中写道:
“既然世界可以无纪律、无原则地用榴梿吻我,那我就只能有组织、有计划地把它做成比萨了。”
天有不测风云,当我们不小心被命运推入深渊,能托举我们的人,唯有自己。
2、善恶皆存,坦然面对人性之恶
渡过危险期,陶勇开始复健。受伤的部位开始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了超乎预料的困扰。
洗脸、刷牙,平常轻而易举的事情,变得困难很多。
以前轻易就能拿起的手机,现在只能放在桌子上。
点外卖、叫个车,在手机上五分钟不到的事,他却要半个小时。
每每看到力不从心的手臂和手掌,那上面盘根错节的伤疤,说不恨是假的。
他恨这场意外,恨那个人,让他遭受这种日复一日的疼痛。
但转念间又会将它搁置在一边,客观处理。
从小,母亲就告诉陶勇,不要轻易拿好坏来定义别人,而要看他做的事是好是坏。
人性复杂,善恶皆在一瞬间。
有一次,陶勇看见一位患者的父亲,趁人不注意偷了别人的钱。
他为了给女儿治病,几乎已经变卖了所有家产,生活一贫如洗。
虽然知道他的穷困,但看到此事,陶勇还是有些五味陈杂。
过了三四天,一位老太太坐扶梯摔倒了,痛得直呻吟。也正是那个曾经偷钱的男人,冲上去二话不说就把老太太背去了急诊室。
他把老人安顿好了,就离开了,并没有向老太太的家属索要酬金。
这件事,带给陶勇的触动久久未曾散去。
很多时候我们选择站在道德制高点,在衣食无忧、生活安定、有稳定生存保障的情况下,去评判他人是好是坏,我们以善恶武断定义他人。
但若你是他,穷困潦倒,一无所有,你会忍住不偷钱吗?
现实或许总是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理想,但也不像我们想的那么低劣,现实就是现实。
陶勇见过太多令他感动的善举。
薇薇,她很幸运,因为骨髓移植很成功,治好了白血病,保住了性命;但她又很不幸,因为白血病导致了免疫性眼病,这种病毒性眼病使她双目失明。
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向眼球内注射药物,每周一次,连续六次。
可是因为年龄小,注射时需要全麻,每次要增加一千块钱的费用。
小女孩拽着陶勇,特别焦急地告诉他,她不用全麻,骨髓穿刺的时候她经历过很多次,她可以的。
她想把钱省下来,给弟弟上学用。
后来,她的眼睛恢复了部分视力,爱画画的她得了比赛一等奖。
奖金元,薇薇一家从五千元的奖金中拿出元,捐献给了素昧平生的天赐。
天赐两岁就摘除了一只眼睛。为了保住另一只眼睛,他的父亲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漂泊在北京。
为了给天赐看病,他住桥洞,睡公园,靠在火车站给人拉行李和送报纸赚点微薄收入来支撑自己和儿子的生活。
然而在陶勇出事后,天赐的父亲又把这元转给了陶勇。
正是这许许多多的善意,让陶勇一直相信,人本性善。他相信对病人多一份善念,换来的也是同等的真诚相待。
直到这件事发生,陶勇才开始有了一些不同的思考。
他救助的是患者,伤害他的也是患者;褒奖他的是患者,诋毁他的也是患者。
善与恶是相对而论的,完全的“善”将会让人变得软弱,完全的“恶”会将人推向地狱,只有将“善”与“恶”的标准与底线确立,才能构成一个和谐的自我。
陶勇选择不将自己埋在仇恨里,并不是我“善”,而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不能用他的“恶”来“恶”自己。
但陶勇不会对他“善”,若是有机会重来,陶勇绝不会为他救治的。
医生将善良作为品格的基石,但不能是佛陀,以肉养虎,以善待恶,那么无形之中是助长了“恶”的势力。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陶勇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被伤害的医生。
3、不能改变人生的长度,到可以决定人生的宽度
《目光》里,陶勇写道:
“过去属于死神,现在属于自己。”
在这一年多的恢复中,陶勇更加坚定了自己做医生的心,这一切都离不开与那对母子一起走过了十年的风雨。
年4月26日,刚满8岁的岳岳第一次出现在陶勇面前。
小岳岳因巨细胞病毒引发葡萄膜炎,极为凶险,占致盲原因的第三位。
遗憾的是,全国名眼科医生,有能力从事这一领域的不过数十位,而专职从事这一领域的只有十数位。
葡萄膜炎的治疗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越是身体差、家庭条件不好的人,越是容易复发,需要不断地治疗。
在这之后的四年里,陶勇把小岳岳当做自己的儿子,与患者同吃同住,一起跟病魔战斗!
在年,小岳岳免疫力下降,视网膜脱离。
陶勇在书中说:
视网膜的厚度就如同一张卫生纸,因炎症在表面上形成的膜就像涂在卫生纸上的一层胶水使视网膜皱缩,而我要做的工作就是把表面上的胶去掉,同时不能把卫生纸弄破。
连续做了三四次手术,效果不明显。这番打击,让陶勇都想放弃了。
小岳岳却仰着头看着我:“陶叔叔,你别放弃我,好吗?”
他害怕疾病,但更想活着。
你怎么能拒绝一个孩子眼中的希望呢?陶勇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做手术。
高昂的医药费,艰难的求医路,看不到尽头的磨难……
许多人都劝陶勇放弃吧,可看着小岳岳一天天长高,你又怎能忍心放弃那一线希望?
在陶勇的坚持下,小岳岳的视网膜终于不再脱落了,但反反复复的慢性炎症造成了视网膜钙化。
钙化使得本该柔软的视网膜像骨片一样坚硬,最终残留的正常的视网膜就像孤岛一样守护着他仅存的一点视力。
他才16岁,人生刚刚开始就要失明,他该如何设想他的未来。陶勇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为了保住小岳岳的视力,不得不寻找另一条路——工程学。
在书里,陶勇激动地讲述着这段经历。
他说接下来的日子犹如神助,他竟然无意中认识了几位这个领域的专家。
很长一段时间,陶勇白天工作,晚上就和这几个人反复研究治疗的技术方案。
曙光就在前方,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陶勇出事了。
后来小岳岳妈妈说,当知道陶勇出事后,她觉得比听到小岳岳彻底失明都更让她绝望。
就连一向性格开朗的小岳岳,好多天不说话,不笑。
不过好在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朋友为他发来了岳岳重新开始读书写字的照片。
这件事,给了陶勇很多的感慨!
十年来,命运对小岳岳太过残忍,白血病已经让他难以负重,老天又差点夺走了他的光明。
这十年中他从未放弃,在六岁时他就喊出来:“我要活着!”而今,他不仅活着,还抢回了光明,学习了知识,收获了希望。
打开小岳岳的医疗记录,厚厚一大本,一行行的文字,深深浅浅,有些页已经褶皱破烂,想来跟着他们母子一起走过了十年的风雨。
这一切逐渐模糊起来,仿佛串成一条绳索,死死拽住了一个快要坠入悬崖的人。
我想,小岳岳身上发生的这个奇迹,缘于所有人都没有放弃。
这就是那1%的人生,这就是那1%的可能。
陶勇永远愿为这1%的可能,付出%的努力。
正如陶勇在《目光》中所言:
“人生的长度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可是宽度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如果想死而无憾,想必是回顾自己的一生,过得足够值得。”
明天和意外,我们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生命中有太多的无常,在这有限的的长度里,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扩宽生命的宽度。
4、写在最后
古罗马一位哲人说:“苦难是美德的机会。”在苦难之下,一个人原本就具有的美德闪放出了夺目的光芒。
在这场意外面前,陶勇一如既往地坚定,像一棵参天大树,根扎得极深,外界的风吹雨打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他让所有困难都变得没有那么困难,也让他周围飘荡的心慢慢聚拢在他的身边。
他是暗夜里的光,把光明捧在手中,照亮每一个人的脸庞。
岁月长河中,生活的苦难与光辉交织在一起,卑微或体面,孤独或温暖,失败或成功。
但总有人在布满坎坷的人生之路上步步向上,演绎属于自己的生命奇迹。